即將迎來春天的二月末，氣候微涼，傍晚時分閔玧其收到了一封訊息。
＂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。＂
閔玧其暗自雀躍，對方這陣子比較忙，兩人有幾天沒見了。也因為只有自己，料理便不怎麼講究，回想起來冰箱裡好像沒有食材了。
脫了圍裙，叮囑小江獨自關店，他得先到超市一趟，希望能趕在金主下班前完成晚餐。
天色剛暗，店內客人三三兩兩，店門再度被開啟，小江嘴裡的歡迎光臨在抬起頭的那一刻頓了頓。
「你好。」
「我還沒找你，倒是你自己先送上門了？」
小江逕自泡了杯冰拿鐵，端到吧檯座位上的男人面前。
沒來得及點餐的客人舉杯嘬了一口後微微皺眉，太甜了。
儘管餐點不合胃口，他還是客套地掏出名片。
小江瞄了眼上頭的名字便收進口袋，「你就是那個家長？」開門見山向來是他的風格。
田柾國不明所以地挑起眉毛，「我看起來已經像當爸爸的人了嗎？」
小江也學他挑起狐疑的眉毛，「難不成你是學生？」
對方沒有回答，又舉起杯子，又皺了眉頭。
兩人之間的沉默在嘈雜的空間裡顯得突兀，小江似乎明白了什麼。
直覺告訴他，眼前就是幫玧其哥解決債務的人。
什麼狗屁家教八成都是騙人的幌子。
「你們在交往？」他不死心。
那人勾起唇角，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。「簡單來說，現在我是他男人。」
小江愣了會，而後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。
「會結束就好。」他將視線收回，拿起杯子擦拭。「既然沒有感情，請你不要耽誤他。」
田柾國頂了頂腮，這話聽起來有些刺耳，跟他在一起怎麼就是被耽誤了呢？
「說吧，找我做什麼？」吧檯裡的人恢復往常的神色，彷彿稍縱即逝的火藥味不曾存在。
田總才想起此行的目的，「下個月玧其生日，我想問問他喜歡什麼。」
小江皮笑肉不笑的，「怎麼，身為他的男人連這個都不知道？」
男人被噎住了，臉色逐漸變得冷峻。
看他吃鱉的樣子真是令人愉悅，小江滿足地收斂嘲諷的態度，拉開手邊第三個抽屜，拿出一本目錄放到他桌前。
「玧其哥總嚷嚷著店裡就缺它了，偏偏就是買不下手。」
而後又掛起頑劣的笑容，「對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吧，田總？」
田柾國起身將小本子收好，留下桌上半杯冰拿鐵，杯緣的水氣未散。
「謝謝招待。」
✰ ✰ ✰
每年的這一天，即使是假日必須請女朋友來支援，小江也會主動要求加班。
閔玧其一年到頭連年假都捨不得休，至少這個屬於他自己的日子，說什麼也該放鬆一下。
然而一個人在公寓的壽星本人卻閒得不知所措。明明往年總有好多事想做、好多地方想去，但這一年不同了。
除去咖啡店和田柾國，他突然不知該如何填補這些空缺。於是草草吃完午餐，他便出現在咖啡店裡了。
中午的尖峰時間已過，剛送走最後一桌客人，店裡只有小江和前任女友兼現任妻子，兩人見了他都不禁愕然，「玧其哥？怎麼來了？」
下一秒驚訝的表情轉移到了閔玧其臉上，「這是什麼？」
他傻眼地看著吧檯旁本來放著幾張餐桌椅的地方，變出了一架白色的鋼琴。是他朝思暮想了好幾年，夢裡都在彈奏的那款鋼琴。
緩緩邁向那個泛著強烈光芒的物體，他遲疑地伸出顫抖的手，直到黑白琴鍵上紮實的觸感從指尖傳來，他仍不敢相信，「我......這是在作夢嗎？」
小江走過來按住他的手使了點勁，鏗鏘有力的琴聲突兀地在整間店裡蔓延開來。
閔玧其宛如大夢初醒，小江看著他的反應失笑：「不是夢。」
「可是、怎麼會......」他仍一頭霧水。
江太太拿過了鋼琴上的鮮花和卡片遞到他手上，小江在一旁附和道，「一早就送來了，不曉得是誰啊，出手這麼大方。」
好傢伙，一出手就是最貴的。
＂生日快樂。＂
沒有署名，但閔玧其一眼就看出那龍飛鳳舞的字跡。
明明早上才和他道別，對方隻字未提他生日的事，表現得如往常一般，他當然沒有奢望，畢竟這也不是值得放在心上的事。
未曾想那人竟精心準備了驚喜。
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中，揚起的嘴角拉也拉不下來，店門上的牌子被翻到了＂休息中＂， 識相的小倆口悄悄地牽著手去吃午飯了。
想起他提過今天行程很滿，還有重要的會議，拿起的手機又擱下了，等見了面再好好答謝他吧？
在店裡待了幾個小時，天都還沒黑，閔玧其就被小江夫妻倆給趕回家了。
他悻悻然地踱步回到公寓，那架鋼琴他還沒摸夠呢！
豈料推開家門，大方的金主已經換好居家服在沙方上等著了。
「比我預估的早呢。」那人放下筆電，和煦的笑在閔玧其眼裡彷彿天使。
他脫了鞋二話不說便撲進田柾國懷裡，後者自然而然地接住了，結實的雙臂圈著他的腰。
「不是說今天很忙嗎？」跨坐在身上的人軟綿綿地縮在他懷裡。
田總寵溺地吻了吻他的臉頰，「再怎麼忙也要陪你過生日啊。」
「禮物喜歡嗎？」
「當然！」湊在對方耳邊，他呢喃道：「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那個？」
「咳咳、」田柾國清了清喉嚨，「心有靈犀？」
半晌，閔玧其拉開了距離對上他的眼睛，「我......」
「嗯？」溫柔的聲線催眠似的，此刻的他感覺輕飄飄。
鼓起勇氣，他誠摯地輕聲詢問：「我可以喜歡你嗎？」
田柾國愣了愣，那道炙熱的視線刺得他有些心虛。
隨即又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，黏膩地摟緊了人，也藉機逃開了對視，「沒良心的東西，人家付出了這麼多，你竟然還不喜歡我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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